转自：中国工业报

2月8日18时5分，执行上海浦东-三亚-哈尔滨航线长航程运行能力验证试飞任务的国产大飞机C919平稳降落在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

中国商飞副总经理张玉金今年1月曾表示，C919大飞机将提速扩产，国产大飞机事业将从全面研制向产业化阶段转型。据中国商飞公司官网显示，截至2022年底，C919大型客机累计获得32家客户1035架订单。C919和ARJ21的累计订单金额超过7000亿元。

“我们现已收到中国商飞C919工作包订单38架份，预计2025年累计获得工作包订单150架份，产生销售额约15亿元。”航天海鹰（镇江）特种材料有限公司董事长高志强表示。作为中国商飞C919大型客机九大机体结构件供应商之一，海鹰特材提供了C919大型客机复合材料近40%的用量。

“巨大需求的统一市场与巨大潜力的航空航天产业链，同时在一国之内，想象空间巨大。”航空产业专家、航空产业网创始人阎振宇认为，我国商用飞机市场已成为全球最主要民航客货运市场之一，C919的适航取证并进入量产意味着我国大飞机产业已迈步“下半场”。

“经过渐进和爬坡阶段，正式量产启动后，将是对大飞机全链条企业前期在时间、人力、财力、技术等各维度大量投入的一个正式回馈阶段。”罗兰贝格国际管理咨询公司全球合伙人、交运物流与航空航天制造业核心咨询专家于占福表示，“上升的收入现金流将会给整个产业链的供应商带来极大信心和活力提振。”

量产按下“快进键”

“2022年12月9日，全球首架国产C919干线客机正式交付首发客户中国东方航空。随着后续的交付提速，C919生产线年产150架的产能将被逐步激活，届时，整个供应链和交付环节将按照既定模式逐步进入到更快速紧凑的运行状态中。”于占福说。

“一个新的飞机项目在研制过程中，所有零部件都要进行选型和供应商的选择。这是非常严格的筛选过程，供应商数量多，工作量非常大。甚至小到飞机用的螺栓（紧固件），都有很多专门公司进行专注生产，整个供应链已经高度专业化。”于占福说，“飞机的研发是一个长期、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很多时候供应商并非凭借现成、标准的参数就能入选，而是要与飞机的具体需求进行对接联动，开展定制研发。很多供应商甚至会在研发阶段就已有大量实质性投入，并且很长时间内只有投入（尽管其中一部分由主机厂分担），而无法实现商业收入。”

比如，航天海鹰特种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鹰特材），于2011年4月在镇江新区成立。“最难的时候是2014年左右，全年没有交付任务，没有收入来源。”高志强回忆，“公司虽然都是国有股东，但完全自负盈亏。2014年全公司有140名员工，一年即使什么都不做，运营成本也要3000万元。好在转机很快出现。”

“如今我国大飞机整条产业链、供应链已经打通，C919供应链上游机体结构制造、机上设备、航空发动机等产业将实现极大的价值和收益。”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研究中心联席主任、研究员盘和林说。

“一个新的飞机机型进入量产，对供应商意义重大。”于占福说，“量产正式启动，将带动国产大飞机产业链全面加速，历经多年进行了庞大布局的产业链将真正开始发挥效力。”

奋进高端制造

商业化在即的国产大飞机，在剑指万亿级民航市场的同时，还彰显出我国航空工业正在向高端制造奋进。中信证券发布研究报告称：全球第五次产业转移浪潮汹涌之际，中国制造业正抓紧向高端制造转型。C919的产业化发展、规模化市场运营，不仅关乎一个飞机型号的成功，更是中国产业升级的一个重要战略支点。

2008年5月，我国实施国家大型飞机重大专项中大型客机项目的主体——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在上海成立。“发展民用大飞机作为国家意志，给整个行业注入了‘强心剂’。”阎振宇说，“随着技术不断进步，升级改进的需求也会显著缩短研发周期，这种加速度吸引更多企业关注并开辟新的业务线，投身到航空制造业中来。”

“海鹰特材是一个专门为大飞机项目而生的企业。”高志强说，“我们致力于航空航天复合材料研制，平均每年投入上千万元研发经费完善新技术。在飞机上减重一克，价值比一克黄金还要珍贵。2015年2月，我们成功交付的机后机身后段只有201公斤，比同等金属结构轻了15%。”

“从引入企业、协助企业开拓市场到做好企业服务，从项目申报到人才引培再到二期开工帮办，镇江新区航空航天产业园与海鹰特材始终并肩作战。”江苏镇江新区航空航天产业园党委委员、管理办公室副主任周佳锋表示，“我们的目标就是培育扶持更多这样的龙头企业，带动大飞机供应链上下游企业共同进步，促进航空产业成为江苏省及周边地区的优势产业和主导产业，成为推动区域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优化的重要力量。”

在镇江，还有江苏锐天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专为航空领域提供专业软硬件产品及解决方案的高科技企业，是C919空地宽带无线传输关键技术研究与验证项目的唯一供应商。菲舍尔航空部件（镇江）有限公司，承担大飞机客舱内饰系统集成项目。江苏三明航空电器有限公司，承担大飞机机翼标识灯与探冰灯等系列照明产品。位于镇江丹阳市的江苏美龙航空部件有限公司是大飞机的“装修公司”，C919客舱、货舱内90%的饰件都来自于该公司。

“全力对接国家重大专项，不仅催生了为大飞机协作配套的C919产业链，也推动了镇江整个航空航天产业向高端制造转型。”镇江市航空航天产业发展促进会理事、副秘书长杨春潮说。

“镇江航空产业，几乎可以说是中国航空产业快速发展的缩影。”中国工程院资深院士、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王礼恒曾这样评价。

“大飞机项目促进了制造产业链上全新集聚。近邻浦东机场的大飞机产业园将随着量产同步进入到高速运转状态，就近布局的零部件与模块供应商也将开足马力，大量技术人才与技术工人聚拢，未来中国自己的图卢兹（空客总装线所在地之一）与西雅图（波音总装线所在地之一）将逐步呈现。”于占福说。

向C919提供可靠国产动力的“长江”CJ-1000大涵道比涡扇发动机。（来源：《瞭望》）

拓展产业广度

“在大飞机量产过程中，航空制造供应链所需面对的On Time/On Quality/On Cost（准时/保质/符合成本预期）综合挑战会逐步显现，而这种挑战将推动供应商体系从运行速度、质量到节奏管理的一系列内部优化，进而实现从‘能顺利运行’升级到‘能在连续生产情境下稳定、顺利运行’。”于占福说。

启动商业交付还只是漫长征程中的一步，为了真正深度参与国际市场竞争，以首架国产大飞机商业交付为发令枪，中国商飞将需要逐一面对飞机产品之外一系列同样复杂的系统工程：包括备配件网络、模拟机的联合研发，到驾驶员与机务人员的培训，销售和服务体系的搭建，更稳健的供应商优化管理，航司与租赁公司客户服务等多维度的综合保障体系等。

“飞机产品所面对的市场竞争，不是单一硬件比拼，而是一套庞大的综合能力竞技。可以预见，下一步，中国商飞更为全面完整的硬实力与软实力建设将接连启动，进入一个全面提升的新阶段。”于占福说。

“还有航空制造业联动的专业物流、专业金融等特定衍生行业也将逐步启动。”于占福补充，“大飞机项目除了对制造业的拉动之外，还将对专业物流、总装企业和下游客户（航司及飞机租赁公司）之间的专业金融、专业法务等领域形成巨大拉动。这些都是一个国家航空航天产业集群的重要组成元素。在这些领域，中国借助国际厂商的飞机项目已经有所积累，而国产大飞机的正式交付，将在中国本土带来更深层次的衍生行业的发展，为这些产业伴随国产大飞机一起走向国际市场吹响号角。”

工作人员在中国商飞公司总装制造中心智慧数控车间使用AR眼镜操控虚拟电子屏幕（丁汀/摄）

走向全球

“中国航空需求的持续提升、国产大飞机的产业化是所有企业的新机遇，无论是国有企业、民营还是外资企业。中国国产大飞机牵引下的民用航空制造业的升级，各地政府推出的相关鼓励政策，对来华投资的国外航空航天头部企业也是重大利好。全球主要航空制造商在2022年有超过10起重大投资事件。空中客车、罗尔斯-罗伊斯等均有新的标志性项目落地中国。国外航空制造的采购高层也多次公开表达，只有中国国产大飞机的产业链建立，其本地化采购的供应链垂直整合战略才能落地。”阎振宇说。

空客预测，亚太地区尤其是中国民机市场，是未来20年全球民机需求最旺盛的地区，占到全球飞机交付总量的45%。

然而，目前，民用航空制造业呈现明显的双寡头垄断，主供应商主要集中在欧美地区，亚太地区航空工业基础依然薄弱。依据英国《飞行国际》（Flight Global）杂志发布的2021年航空航天企业百强名单，无一家亚太企业进入榜单前十。

从需求端看，中国市场对民航客机、发动机和服务的需求占全球市场的20%，且还将不断增长。从供应端看，我国民航产业的产值仅占全球的2%，与市场需求差异巨大。

近年来，以沈飞、成飞、西飞等为主的航空工业下属单位承担了大量包括波音、空客等国外民机公司重要部件的国际转包业务，并通过不断参与国际转包，掌握了工装制造、零部件制造和装配领域的计算机辅助制造、数控加工和数控测量等国际领先制造技术，积累了丰富经验，为ARJ21和C919项目的成功奠定基础。2022年9月，C919客机取得中国民用航空局型号合格证，更是标志着我国已具备按照国际通行适航标准研制大型客机的能力。

“亚太地区航空市场需求大、供给能力不足，是未来世界航空产业链链长企业本土化布局的重点区域。在国际航空制造合作领域，中国已经形成一定的产业链基础。无论是机体结构、机载设备还是发动机零组件，中国企业均是全球的重要供应源。目前，全球主要航空制造企业均在航空供应链方面遇到极大挑战，中国本土供应商要抓住国际航空制造需求快速增长、优质供给不足的窗口期，积极拓展国际市场。”阎振宇说，“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大飞机，形成一个全新的载体和平台，无论是市场端还是供应链，都有利于中国企业更深入地融入到全球民机产业链中去。”

来源：本文刊载于《瞭望东方周刊》（总第876期），原题为《大飞机产业正涌现》。

审核：徐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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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左宗鑫